恩亞動物醫院: 當獸醫最痛苦的莫過於跟病患與家屬say goodbye

這些年在台大與亞太大部份所接觸的狗狗貓貓病患都有一定程度的年紀
腫瘤癌症的case很多（真。的。很。多）

很多時候跟主人一起努力奮鬥但最後終究必須要說再見
隨著病患的離去與家長的情誼也就同時劃下句點 (真的是句點)
但是和他們一起攜手渡過難關的日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by 恩亞動物醫院蔡依津醫師

14歲的Happy 罹患膀胱頸移形上皮細胞癌（Transitional cell carcinoma,TCC）
黎小姐每次都會帶著尿布墊跟我報告昨天前天大前天排尿的狀況
尿尿不舒服的時候知道要先觀察（呵因為一開始常常假警報）
狀況不好會預告我好讓我幫Happy導尿
尿管留置一陣子後也會乖乖地讓我培養尿液裡的細菌
每次導尿前特別都會問我是不是要給Happy用白白像牛奶的麻醉藥
因為她曉得只有這種麻醉藥可以讓Happy在最短的時間甦醒蹦蹦跳跳回家

15歲的KiKi 先前的醫師為牠局部切除牙齦腫瘤確診是黑色素瘤（Melanoma）
半年後復發來找我我建議不管有無轉移KiKi需要半邊下巴切除以保生活品質
媽媽隔天就決定手術
後來肺臟如期出現瀰漫性轉移但同時發生殘留性子宮蓄膿（以前結紮的醫生沒把卵巢拿乾淨產生的）
我們得冒著爆多風險幫一個癌末的病患做手術
因為在腫瘤完全侵蝕身體前子宮蓄膿的敗血症會先要了kiki的命

剛認識熊的時候我與廖總管一致認為她是超級緊張款的客人
第一次在亞太是為髖關節問題求診但主治不是我
再次見面是因為血尿這次安排在我的門診時間
看到她準備的資料來自四面八方我就知道是緊張型的主人
仔細分析了結石的成因與手術方式以及長期需要注意的事情給她後來選擇給我開刀
開完刀以後因為要追蹤草酸鈣結石和同時治療哈哈的異位性皮膚炎（Atopy）
所以都會不定期報到於是我們慢慢地越來越熟

回台大擔任總醫師之後因看診時間較難配合我們變得不那麼密切
不過大問題都還是來找我或E-mail瞭解
去年八月我擁有了恩亞離熊家較近
熊除了不定時回來買U/d飼料拿皮膚止癢藥
還幫我們推薦給不少好客人像是肚膌嘟寶 BB和 Malo、Mile..等等

開業至今快一年了中間又幫哈哈開了一次膀胱結石
（這小子很不爭氣原本很驕傲三年多都沒有復發呢）
熊也在這期間換工作去歐洲自助旅行
後來哈哈還不小心把沙威龍咬到皮開肉綻害熊徹夜難眠自責不已
（結果贊助了沙威龍的結紮費用：P）

兩個月前哈哈突然發作了癲癇頻繁而且劇烈會突然倒下口吐白沫四肢僵直抽搐長達一分鐘
哈哈的發作是屬於cruster seizure
當時驗血僅有白血球稍高不排除腦膜腦炎可能腦子長東西
以年紀十歲的狗要發生不明原因的癲癇（idiopathic）機率很低
我們先給哈哈抗生素與抗癲癇藥物如果頻率無法控制便要做腦部核磁共振與腦脊髓液的抽取分析
後來哈哈的癲癇頻率更加劇藥物調整為單方也不能完全壓制下來
為牠安排核磁共振檢查確定腦子裡長了大腫瘤而且已經壓迫到大腦組織了

確診之後病程很快藥物也越用越重
印象中的哈哈是每次來醫院都燥動不能好好給量體重總是被熊喊著"洗澡"才會稍微冷靜一秒
生病之後的哈哈眼神空洞在籠子裡不再吵鬧
只是拼命繞圈撞籠頭頂牆角之後無力的跌坐不然就是昏睡（因鎮靜劑量）不再有生活品質

熊與Eunice都捨不得送哈哈走但看牠這樣心裡很痛苦得要為牠做決定
為牠貼了嗎啡貼片希望在牠走前至少是沒有痛苦的
當我們計畫好要送牠走的前兩天下午開始狂睡
回家後還是狂睡晚上的藥也因此沒辦法餵
睡著睡著哈哈就走了很平靜很快沒有不舒服或掙扎

這樣結束了以後再也不會接到有關哈哈的求救電話
也不會在半夜收到詢問吃掉一整包甜食該怎麼辦的訊息
也不會有老小一同來恩亞探班的場景
當跟病患說掰掰的時候同時也是跟家屬say goodbye的時候
除非客人的家裡還有別的動物
（所以我都會鼓勵客人不能只有一隻永遠至少多養一隻）
熊曾經說過沒有哈哈她會有更好的工作機會
哈哈走了以後想搬家因為屋子裡充滿了哈哈的影子
生活頓時時間好多不用抓大便清尿尿打鬥洗澡準備食糧
所以看來短期之內應該不可能跟獸醫再有交集了吧

越寫越灰色
我只是真心認為情誼這樣就要結束很不甘心
面對的是無法痊癒也不能手術的腦癌很不甘心

還記得老師以前會叮嚀我們不要跟客人太好不要做朋友
老師這樣叮嚀是為我們好背後的原因是因為偶爾會被客人傷害
當動物都好好時候相安無事動物不好的時候之前做的努力可能都是屁
雖然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會跟客人交心應該也不是用交心來形容有點過火
但是就是會用心的對病患付出一但客人感受到了回以信任感
作醫生的會感覺到就更努力的去照顧牠們家的寶貝

既使有可能會被傷心
既使有可能情誼隨時中斷我還是會繼續努力付出好好經營與客人病患間的三角關係
因為這就是樂此不疲當獸醫的原因

以上
紀念哈哈
鼓勵熊與Eunice也寫給信任我們的每個客人